儿子被美国老师怀疑患有多动症，却被艺术唤醒了生命

博雅小学堂

给孩子受益终生的人文底色

文 | 纽约桃花

每一个生命自有其生长的内在节奏与动力。今天我们推送的，是一位在美的华裔妈妈关于她晚熟儿子的手记。从被老师认为是多动症，到被全美排名第一的设计院校Parsons录取，孩子经历了漫长的挣扎与发现自我的历程。就像这位妈妈说的，也许生命就是一次醒来的旅程，只是每个人醒来的方式和时间不同，而艺术就是唤醒她儿子的方式。

2018年夏天，我的儿子石天龙 (Tyron Shi) 开始在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学习产品设计。开学第二周，他就作为大一新生被学院采访。学院的Instagram 账号推出这篇采访，第二天又推荐了他的作品。 

当天龙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时， 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骄傲，毕竟一路走来，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这孩子有多不容易。 

也许，生命就是一个从沉睡到醒来的旅程，每一个人醒来的方式和时间都不同，那么艺术就是唤醒天龙的方式。 

Parsons设计学院官网2018年8月推荐一年级新生石天龙的作品。

01

一个晚熟的孩子

天龙从小就是一个快乐的宝宝，每次出门都因为他的胖胖的笑脸而引人注目。 他的快乐似乎感染了每一个看到他的人，哪怕是陌生的路人看到他都会用微笑回报。 这也一直给我一个错觉，觉得天龙的一生一定是快乐顺利的。

实际上，天龙一直属于那种非常晚熟的孩子，从小在群体中体现的性格就比较内向，似乎不善于主动与人沟通，更不喜欢在课堂上回答老师的提问。因此， 从上幼稚园起，他就不是老师喜欢的孩子。

追溯起来，其实天龙的出世就一波三折，过了预产期很久都不见出生的迹象。我最后一次去哥伦比亚大学附属医院做产检的时候，产科女医生告诉我说， 子宫里的羊水已减少了很多，必须马上开始引产让婴儿出生，否则羊水太低造成失氧会有胎死腹中的危险。

我期望天龙做新千年宝宝的梦想落空，马上住院进行催产。可是，虽然孩子已进入了产道，但几乎一整天都拒绝出来。就在做剖腹产手术前，一个高大的男医生最后一试，在我使劲的同时，把手臂伸进产道，硬是连拉带拽，在1999年的最后一天把天龙拉了出来。

天龙出生之后，我一直用中文跟他交流。 因为我觉得在美国出生的孩子，迟早是要学英语的，能够多讲一点中文， 他就多一个母语。 

从出生到三岁，天龙一直都由中国保姆带着，只会听讲中文。但我没想到的是，天龙三岁上幼儿园的时候，忽然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又因为不会讲英语而感受到了强大的心理压力。

天龙敏感的天性让他很快感觉到，他英语不好对老师来说是一个累赘。

他所在的幼儿园中班由一个脾气古怪的西裔老师管理，对孩子们很不耐烦，吓得天龙多次上课时尿湿裤子，更得不到她的待见。我发现后立即要求换班，天龙才被换到一个和蔼可亲、很喜欢他的意大利裔女老师那里。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班级老师在孩子生命中扮演的角色的重要性。

上小学一年级时的石天龙

为了让天龙上好的公立学校，我们全家开始“孟母三迁”。

在他五岁那年，我们搬家到位于纽约郊外的富裕小镇莱伊（Rye），那里有纽约最好的学区之一，从小学到高中都属于全美国最好的蓝带学校，排在全美前100名之内。

我以为到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学校，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但因为没有经验，我根本没考虑过年龄对天龙造成的影响。

他上小学时才五岁多一点，是同年级孩子里最小的。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会让他推迟一年上学。从生理和心理上来说，男孩子一般比女孩子晚熟两年，如果孩子年龄比同年级学生都小的话，更会产生压力。

我们中国人一般都不太讲究孩子心理，看到孩子聪明就想法让他/她跳级，但是在美国，很多家长宁愿让自己的孩子晚上学也绝对不会跳级，为的是让孩子的身心更成熟、更好地适应环境。

天龙班上的一个女孩子比他整整大了两岁。她母亲跟我说，因为女儿转学过两次，每次转学她都会让女儿多学一年，为的就是让孩子心理没有压力。

天龙是班上年龄最小的，心理成熟度比不上其他孩子，性格也就愈发内向。我意识到这一点，便去找学校的老师，希望让天龙留级一年，但老师觉得，刚上一年级就让他留级，会对他的心理造成伤害，因此我只有作罢了。

02

过动症的烦恼

在幼儿园老师的选择上尝过苦头，我对一年级老师格外留意。

天龙的一年级老师阿蒙德小姐不仅年轻漂亮、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还拿了教育学硕士，态度和蔼可亲。听我讲述了对天龙性格内向的担忧，阿蒙德小姐便特别照顾他，在各方面提供帮助。

一年级在平静中度过，我原来有些担忧的心放了下来，觉得天龙找到了可以顺利成长的学校。没想到，到了二年级，换了一个老师，天龙的遭遇马上不同了。

二年级的老师也是一个年轻女老师，但脾气急躁，对孩子的要求比较严格。她对性格比较腼腆的天龙不甚满意，几次找我谈话，觉得天龙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学习成绩也不好。

在学校开放日那天，我跟班上了一节课，发现这位女老师的教学方式连我都觉得充满压力。上课时，她一脸严肃，讲话的语气和态度就像在大学似的，声音低，而且从来不像教孩子那样不断重复内容，因此，孩子们必须集中精力才能明白她讲课的内容。

我还注意到，天龙确实在课堂上不怎么集中精力，似乎总是走神，对老师的讲课内容也不太感兴趣。

下课后，我再次与女老师面谈， 讲述了天龙的敏感个性，希望她能耐心地与我一起帮助天龙成长。

然而，女老师却说，她怀疑天龙患有注意力不足过动症或注意力缺失过动症，强烈建议我们让他接受测试，以准备接受特殊教育项目提供的课程。

注意力不足过动症（Attention Deficit Hyperactivity Disorder，缩写为ADHD）与注意力缺失症（Attention Deficit Disorder，缩写为ADD）都是过动症的不同表现，前者主要表现为过度活跃，坐不住，也不能集中精力，后者则表现为内向腼腆，经常处于白日梦的状态，也不能集中注意力。根据资料，ADHD的显像期从5岁到12岁左右，男性要远远超过与女性，比例大约为13.2比5.6。

从医学上来看，ADHD的症状在小孩子中不太容易确定，因为孩子成长期间的调皮捣蛋不见得都是患有多动症的结果，而那些天生内向或者腼腆的孩子也不见得都有注意力不集中症状。因此，美国的教育机构都建议学校除了给孩子进行ADHD的测试，还通过专业医生做进一步检查。美国很多州都提供给患有ADHD的孩子特殊的教育课程，让他们得到专门照顾。

虽然ADHD不属于严重的精神性疾病，一般到了成人阶段就会不治而愈，但一般美国家长都不愿给孩子贴上ADHD的标签、让他们从小觉得与别人不同、受到心理上的隐形伤害。

后来我认识的一位美国妈妈的孩子患有ADHD，但是她从未跟学校讲过此事，只是自己私下让孩子看心理医生吃药。她听我说起老师对天龙的担忧后，便跟我说：“别听老师的，他们懂什么？！你最好带天龙私下看医生，如果有，吃点药就没什么了，如果没有就更好。”

其实，天龙的父亲和我一直觉得，假如以注意力不集中、脑子经常出神的状态来确定一个孩子是否有ADHD，那我们俩小时候大概都是患有ADHD的。

在国内，我们从小就不愿跟着大流跑，不喜欢学校制定的数理化功课，反而喜欢博览群书，在文化艺术上单项发展。我自己小时候上课常常开小差，甚至想象小说般的情节来逃避现实的无奈。而天龙的父亲更是调皮捣蛋，在艺术上表现优异，其他功课却不好。

到了美国后，天龙的父亲成为画家，而我一直从事媒体制片工作。回想起小时候的种种，我和天龙的父亲更是看法一致，不认为孩子有ADHD，不愿让他受到特殊待遇。

更主要的是，我觉得天龙在学校与在家里的表现完全两样。在学校他沉默寡言，但回到家里，他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活泼可爱，跟我和他弟弟有说有笑， 甚至也非常顽皮，一点都不内向。

因此我们觉得，如果把天龙贴上标签放进特殊教育课程，不仅标志着我们做父母的也承认他有问题，对十分信任和依赖我们的天龙来说，精神打击也不可预估。

我们和校长及学校的心理医生分别约谈，陈述我们的反对看法。校长和心理医生劝我们接受测试，反复强调测试的合理性和保密性，提醒说万一天龙患有ADHD，我们也可以早做打算。

我们勉强接受了这个看法——毕竟， ADHD的测验是医学制定的，具有权威性，可以理性地告诉我们天龙真实的状态。当然，我们同意让他接受测验，也是因为我们觉得结果很可能证明老师的看法是错误的。

天龙按统一的ADHD测试表进行了测试，结果显示，他虽没有患ADHD，但分数处于注意力不足的边缘线，如果测试结果稍微偏差一点，他就有可能是ADHD。

学校不再坚持让天龙上特殊教育班了。但我总觉得经过那件事，天龙内心受到的打击很多年都无法弥补。从我们与学校的频繁互动以及老师的态度上，他敏感地觉得自己可能与其他孩子不同，这使他内心变得更加自卑，觉得自己是低能儿，对学业几乎丧失了信心。

我跟校长提出换班的事情，希望让天龙换到一位有经验、做过母亲的老师那里。但半途换班对他和老师的声誉都不好，学校便劝我们说，孩子们每个年级都换班，到三年级再换老师就行了。我们不好意思强力争取，只有多次找老师谈话，希望她能够理解天龙。同时，我也给天龙请了家教，帮他补习基本功课。他的功课慢慢有了起色，但自信心依然没有提升，在学校的性格越发内向。

天龙画的深海鱼

03

走出自己的壳

在这样乱糟糟的情况下，天龙上完了二年级。

让人庆幸的是，三年级的老师透铂女士是个有着三十多年教学经验的母亲型老师。她专门找我约谈说，通过与天龙的接触，她觉得他是被外界的某些事情吓坏了，本能地躲在自己的壳里怕受到伤害。

当时我听了，眼泪扑簌而下，心里非常难过。透铂女士急忙安慰我说，不用担心，孩子正处于成长期，一定会慢慢好起来的。

于是，我开始积极配合老师帮助天龙培养自信心。比如，透铂女士发现天龙喜欢绘画，便开始让他用绘画的形式来完成作业。

其实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天龙就开始展现出对绘画的兴趣，尤其是他喜欢的火车。每个星期他都要到曼哈顿乘坐各色地铁，节假日也要我陪着他到郊区火车站看过往的火车，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我们给他买的所有礼物和书籍都是关于火车的，他对火车的历史倒背如流，甚至对各种零部件都了如指掌。

天龙画的火车

对绘画产生强烈兴趣后，天龙就开始细致入微地画火车，没有一天耽搁。

等他上了初中，我把他画火车的厚厚一本作品集拿给一个大学的艺术老师看，那个老师惊为天人，说自己教的大学生起码在火车绘画能力方面远不如天龙。

天龙从小学到初中都属于学校中不溜的学生，但只要拿起笔来绘画，他就马上变得信心十足，展现出的才能也让学校里的很多老师另眼相看。他的初中自然科学老师让天龙用绘画展现构思，给他的作业评了满分。他的英语老师让他为同学制作的作文小册子画封面，并在班上表扬天龙独具一格的想象力。

绘画让天龙找到的自信促使他更追求独创精神，从单纯的模仿升华到描述自己的想法，力求做到具有自己的个性和态度。

记得他上小学时，我送他去镇上的艺术中心绘画班学习绘画，没想到，他上了几次课就不愿去了，说老师的单纯模仿练功方式抹杀了他的原创力。于是，我便开始放任自流，让他自己画自己喜欢的东西，不再强求他学基本功。

初中转高中的那个暑假，天龙对艺术的热爱扩展到很多方面。他爱上了摄影，经常让我做他的助理，跟他一起到纽约市区曼哈顿岛拍摄各种景色。

他不喜欢用三脚架，而是喜欢利用各种环境所提供的条件，将相机放置在不同的物品上，多角度拍摄长时间曝光的夜景。他开始自学软件，从摄影修图，到平面设计和3D设计。他用3D设计软件制作出了惟妙惟肖的火车以及火车站，以及手机外壳等他喜欢的艺术作品。

石龙的摄影作品

同样是那个暑假，在全家的一次佛罗里达之行后，他对制作电子音乐产生出极大的热情。

他原本就一直喜欢听电子音乐，对各种流派的电子乐如数家珍。回来后，他开始研究数码音乐制作的各种软件，尝试创造自己喜欢的音乐。我们给他买了制作音乐的专业软件以及电子琴，让他在电子琴上弹出曲子，再输入软件进行合成和再创作。

玩音乐的天龙

艺术的各行各业之间都是融会贯通的，一个方面的开启往往会带动其他方面的共同进步。

天龙产生了终身从事创意设计的念头，对我说：“如果我以后的工作与创意设计有关，那我一辈子都会视工作为享受。”

天龙也终于找到了他的“伯乐”。在高中开设的AP课程上，两位艺术老师发现，天龙的设计与绘画比其他孩子成熟，在使用不同设计软件方面甚至超过了老师。他们便让天龙为学校活动设计海报，鼓励他担任艺术校刊编辑。

其中一位老师在得知他也制作数码音乐后，还在课堂上公开播放他的音乐，展示给其他学生听。天龙一下子信心倍增，力求不辜负老师的期望。

莱伊镇的高中在全美以优异的运动成绩名列前茅，很多参加校队的高中生都被保送进常春藤学校，大部分男孩子都以体育为荣，凡是运动不行的男孩子相对就处于不受待见的弱势。

天龙不像一般的美国男孩那样热衷运动，也不像一般的亚洲男孩那样在学业上出头。他自始至终都埋头于他喜欢的艺术，花了大量时间研究和练习，和那些体育健将相比更为文静内敛，丝毫不引人注目。因此，天龙对老师给他的机会看得格外重要。

连续两年，天龙都努力在艺术校刊工作，第一年就从艺术编辑升为主编。负责老师被他的认真负责和设计理念打动，放手让他改版校刊。

他觉得原来的校刊不够新潮，就用自学的InDesign软件重新设计编排，采用极简的设计风格，从文字到图片都力求少而精，用细节和色调取胜。新一期的校刊一改风貌，像时尚的文艺杂志一样，设计风格相当精致。

第一期改版的校刊一出来，一个小时就被学生们抢光了——以往的校刊出来后，往往没有多少人会拿来看，天龙的这个成绩让其他老师和同学都刮目相看。第二年的校刊设计，老师破格仍让天龙担任主编，并要他帮助培训将来接班的设计和排版编辑，于是，天龙当起了每周开课的“小老师”。

04

生命是一个醒来的过程

在艺术上建立起的信心也带动了天龙对其他科目的努力，成绩不断提升，最终进入了平均成绩93分的荣誉学生之列。也许，相对于学校其他努力考常春藤学校的荣誉生，这样的成绩不过一般，但是对于天龙来说，却是他从小不敢想象的。

从小，腼腆自卑的性格让天龙在人群中不显山不露水，因此朋友很少。但同时，这也让天龙养成习惯，愿意付出比别人更多的时间和努力来达到自己的要求。

九年级暑假，他整整一个夏天都足不出户，完成了自己的第一张数码音乐LP唱片，放到iTunes平台上销售。当所有喜欢天龙音乐的人都惊讶于他的天分时，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才知道，他付出了多少时间和心血。

高二担任最后一期艺术校刊主编时，天龙每天放学后很少马上回家。很多孩子往往选择为了学业而放弃校刊，而天龙毫不退却，对校刊每一页的编辑都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有一次过了七点钟，艺术老师都回家了，天龙仍然埋头在艺术教室里编排设计。那一年，在全美高中艺术校刊的比赛中，莱伊高中的艺术校刊取得冠军，在总分400分中取得了368分的最好成绩。

莱伊高中艺术校刊2018年版，荣获2018年全美高中艺术校刊冠军。至今，学校仍把这本艺术校刊放在橱窗里。封面图为天龙的钢笔画。

高中最后一年，天龙报考大学时，我们开车去了东海岸最好的几个艺术学院参观，但他在第一轮只选择报考了两所位于纽约市的顶尖艺术设计学院：帕森斯设计学院和普拉特设计学院。

辅导老师要他准备几个普通学院做“备胎”，天龙却说，如果考不上心仪的艺术学校，宁愿不去上大学。这个态度体现了他在艺术上的一贯态度，要么不做，要做就与众不同。

在为报考学校提供设计产品时，天龙选择了独树一帜的构思。他用废品回收硬纸壳制作了简单却精致的难民房，并阐述说，他的设计将全部采用回收材质为全球难民设计房屋，不仅材质环保、利于人类发展，在设计上也让难民们即使身在国外漂泊，回家也会感到舒适美观，得到精神上的安慰。

最终，天龙被两家学院同时录取，拿到高额奖学金。他难以取舍地衡量了许久，才选择了帕森斯艺术设计学院。

第一次探访学校时，产品设计系主任曾说，帕森斯并不单纯从技术上教授学生如何进行产品设计，而是看重设计创意以及这个创意是否最终造福人类。老师的一席话打动了天龙，让生性敏感、具有悲天悯人之心的他得到了内心的平衡与艺术上的启迪。

2017年夏天，十七岁的石天龙高中毕业了。 毕业前夕，他获得了学校年度“艺术与设计成就奖”。在晚宴上介绍天龙出场领奖时，艺术老师赞美他是无师自通的艺术、设计和音乐“三栖艺术家”。

颁奖典礼后，我上前感谢两位艺术老师，他们却谦虚地说，这都是天龙自己努力的结果，作为老师，他们没有更多的技艺可以教给天龙，相反，他们都从天龙身上学到了好些新的东西。一位艺术老师甚至说，莱伊高中的校门永远会向天龙敞开，他任何时候回来，都可以给他一份工作。

从当年那个因功课不好，注意力不集中而被小学老师嫌弃的男孩子，到今天这个被高中艺术老师赞美的高中生，天龙一路走来非常不易，我这个做母亲的心里除了为他骄傲之外，还充满了看到爱子最终可以做他喜欢的事情而感到的欣慰。

也许，对于其他天资聪颖的孩子们的家长来说， 从小让孩子们学习优异、长大考上藤校都是一个最基本的要求，为此，他们愿意为孩子付出任何代价。

但是，对一个从小看着自己一度被认为是多动症的孩子在自卑中挣扎长大的母亲来说，天龙如果能够做他自己最喜欢的事情、一辈子可以开心，就是我最大的安慰。

考上大学后， 天龙选择采用间歇年（Gap year）的方式推迟上学，来做他自己喜欢的工作，同时，也为自己的产品设计专业积累一些真正的经验。 

在间歇年里， 天龙设计了一款电动滑板。 天龙一直喜欢滑板， 在网上购买了一个中国制作的价值五百美金的电动滑板。 然而使用不到一个月，电动滑板的零件就开始松动 。

 于是，天龙将电动滑板拆开来，才发现很多设计的部位粗糙简陋，甚至驴头不对马嘴，因此他萌生了设计一款更加实用结实的电动滑板的念头。

 他开始学习CAD工程设计软件，并按照设计图定制各种零件。 等到零件到了之后，他就开始动手组装。 有些部分的零件无法达到他设计的要求或者价格太贵， 天龙就采取了用3D打印设备打印出他需要的零部件。 

最终， 当天龙完成了他的电动滑板的时候， 好几个滑板好手都跟他预定滑板。 有一家美国公司看到了天龙设计的电动滑板，要求他设计出可以量产的模版。 对此，天龙并不热衷，他觉得电动滑板只是自己的兴趣爱好，不见得适用商业需求。 

当我们因为在电动滑板上的商业想法不同而与他产生争执的时候，他冷静地说“我设计并不是完全为了商业利益， 很多时候，生命中的很多东西，比如个人的兴趣爱好都高于金钱的利益“。 

天龙设计的滑板

间歇年过去后， 天龙开始了他在纽约帕森斯设计学院的学生生活。 他忽然发现， 一年的间歇年让他得到了不知不觉中的成长，不仅让他在设计制作上更加娴熟， 同时，也让他在心智上也更加成熟自信。 原本不喜欢与人打交道的天龙学会与互不相识的同学与老师主动交流。 

间歇年间，天龙开始爱上健身，每天上健身房，风雨无阻地练就了一身有型的肌肉。 身体上的改变与心理上的成熟让天龙开始从容不地与老师和同学进行交流。 

如果说，生命就是一个从沉睡到醒来的旅程，每一个人醒来的方式和时间都不同，那么艺术就是唤醒天龙的方式。

从某种意义上讲，天龙也许不是一个天资聪慧的人，但他绝对是一个有自己强烈的艺术追求力和个性的少年。他拥有的才华也许不能体现在学业高分上，但他一直很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因此，从初中开始，他就在自己喜欢的艺术道路上狂奔，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和揶揄。也许，就是这股与众不同、不随大流的韧劲，让他未来能够成为一个敢于表达自我的艺术设计家。

回首他过往的一切时，天龙禁不住调侃道：

“原来我不是Autistic （自闭型），而是Artistic（艺术型）！” 

作者纽约桃花，原名胡桃，作家，出版过《上海浮生若梦》等传记和小说。现居美国。本文版权归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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